而如果没有真人示警,他没有去西院里拦住她,也许她就会顺利逃婚,躲进太乙山中,之后他或许也会追来太乙山,再一次上演书中的故事。
当然,这是很荒谬的,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喜欢另一个人,就发疯至那样的地步,不顾一切人伦道德,甚至连亲人的性命也不放在眼中呢?
其他人她不敢确保,但是他,她敢肯定,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。
所以书里的故事都是假的,是胡编乱造的。
可偏偏又发生了这么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……太妃遇到的高人,她忽然生起的逃婚念头,神妙真人的夜半示警……桩桩件件,都显示着不同寻常。
有那么一瞬间,她甚至在想,也许书里的故事已经发生过了,书中的奇王在最后遇到的道士不是别人,正是神妙真人。
真人发觉奇王寿数有异,推算得知其本该在二十年前身殒,而正是因为他活了下来,与兄弟阋墙,才会导致生灵涂炭、民不聊生。
真人遂倒转乾坤,回到一切没有发生之时,用谶言了断了十皇子的性命。
自此,奇王与太子合二为一,再也不会有兄弟相争、阋墙之祸。
苍生免于浩劫。
——这就是觅瑜的想法。
她越想越心惊,觉得这说不定就是真相。
或许太妃遇到的那位高人也是真人,他出言恐吓太妃,不仅是避免郡王府遭受灭门之灾,也是为了让她能顺利嫁给太子。
虽然这一世的太子性情仁德,与心狠手辣毫不沾边,但为了以防万一,真人还是力保他们这一桩亲事,从根源上杜绝祸患。
至于她为什么会生起逃婚的念头,则是因为冥冥中自有天意,她原本不该嫁给太子,当事情的发展偏离轨迹时,天意就会尝试着修正,回归本来的面貌。
而神妙真人察觉了这种修正,才会在夜半前来警示。
这样一想,一切就说得通了。
但听盛瞻和之言,真相好像又不是这样?
那会是什么?
觅瑜咬着唇,点点头,轻应:“是,纱儿方才的确是这么想的……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?”
盛瞻和道:“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,神妙真人果真为得道高人,有大慈悲、大胸怀、大能力,阻止了悲剧的发生,那么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?”
“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吗?我与你琴瑟和鸣,天下太平,黎民百姓安生,没有战火缭乱,一切都很完美,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原来的故事?”
“这背后——必定有所图谋。”
第39章
雨下得越发大了。
芭蕉叶被雨水打得折腰, 新绿托举着无愁的雨珠,落下几分惆怅。
丝丝凉风从雕花窗格里吹进,带着初夏特有的熏意, 拂过觅瑜的脸庞。
她立在窗边, 看着葱翠的芭蕉叶与厚重的雨幕, 回想起与盛瞻和的对话。
他说,那本书里暗藏的杀机,就是让他们以为,书中所写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。
她不解询问:“就算我们真的中了计, 把书里的故事当了真,又如何?”
不过一个故事而已,难不成还能翻了天?
他反问:“如果我们没有查出正虚观的猫腻, 回来后看到这本书, 看到里面写此观在做逼良为娼的生意, 你会想再去一趟道观,探查这方面的事吗?”
觅瑜有些局促:“我……可能会吧,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线索……”
盛瞻和微扬起眉:“纱儿要把书里写的东西,看作在现实中破案的线索吗?”
她交缠着十指,愈发局促:“也不能这么说……原本我们去正虚观就是为了查案的,不是寻常的上香……”
他道:“但我询问这话的前提是, 如果我们没有查到观内的猫腻。”
她嘟嘟囔囔:“是啊,就是因为没有查出来, 所以才要再去一趟嘛……”
他询问她:“我们为什么要再去一趟?是因为思索后发觉漏了线索, 还是有了新的查探点子?”
觅瑜没有再说话。
因为她发现,“书里这么写了”这个答案, 的确很站不住脚。
如果她因为书里写的东西而怀疑正虚观,那么改天, 她是否也会因此而怀疑别的人和事呢?
毕竟这本书中除去香辞艳赋之外,也写了不少东西,虽然大部分只是一笔带过,但细细思索都是能掀起大风浪的。
而被一本来历不明的书牵着鼻子走,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。
原来这就是盛瞻和所说的杀机。
觅瑜终于明白了。
她感到一阵脊背发凉。
当真是用心险恶——
让他们读到这样一本书,了解这样一个故事,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们的想法,以为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,书里写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过的。